纪九言

浅爱如苍狗

四次周九良拒绝了发自拍,一次他没有

▲现实向 平淡向 9K+

▲有私设 时间线有BUG ooc有 勿上升

▲给凉凉宝贝的生贺,祝她生日快乐,我永远爱她。 @故醉宸凉。 


01/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多,窗帘还拉得很严实,早就升得很高的太阳把光线从布料的缝隙间挤进来,试图给过于安适的屋子添点儿暖意。周九良裹着深灰色的被子翻了个身,眼睛一闭试图又陷入周公的怀抱。


深灰色的被子?他的鼻尖嗅着不属于记忆里的洗衣粉清香,脑子里一个激灵把睡意消了大半。睁开眼左右看看房间里的陈设,不是自己家。清晨时分的意识不甚清醒,他在与瞌睡抗争中分析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搬到孟哥家里住已经一周了。


双人床的另一边还留有孟鹤堂睡过的皱褶,摸着温度已经没有了余热。周九良撑着床坐起身,腰腹间的剧痛像极了某些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


孟鹤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周九良穿着一件白T坐在被子里,眼睛还迷迷糊糊地半睁着,一只手揉着腰。


“还疼呢?”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过去力度适中地替他揉着,“是这儿吗?”


周九良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头一歪靠在孟鹤堂肩上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架势。孟鹤堂好笑地胡噜了一把他睡得没形的头发。


“行了太阳都老高了,快起来洗漱吧,下午还约了个拍摄。”


周九良不情不愿地伸腿下地够拖鞋,一起身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打着哈欠挪到洗手池,门外孟鹤堂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你都那么久没锻炼了,一下子跟烧饼那种强度肯定受不了,这腹肌也不是一两天能速成的。”


“知——道——了”他从牙膏沫里挤出声音回他。


 


周九良去健身确实不是一时兴起,虽然逢年过节胖了不止三斤但他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评论区里总有粉丝试探性地问说九良是不是比年前胖了,然后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顶上热评,他想看不见都难。孟鹤堂倒是比他还心宽,专场上一个劲儿地护着说我们周宝宝哪胖了,私底下还劝他说你总跟秦霄贤比那肯定胖,他全身上下瘦得哪还有几两肉。


周九良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一刷微博烧饼又发了健身房打卡的自拍,胳膊上的肱二头肌晃了他的眼睛。咬了咬牙点开微信聊天框给烧饼去了消息,对面倒是爽快答应明天带他去试试基础练习。


热身过后,跟着教练做了几组垫上运动,卷腹平板支撑俯卧撑一串下来,他已经喘得只想在健身垫上躺个地老天荒。教练看他刚来也没再给加量,嘱咐了几句这个得循序渐进就去忙别的学员了。烧饼在一边的器械上做高位下拉,周九良拿毛巾抹了一把汗,一边喝水一边欣赏他饼哥的胸肌。


“九良怎么想起来健身了?”烧饼一边下拉一边腾出部分精力问他。


“就一时兴起呗。”


“是不是小孟儿最近喜欢有肌肉的啊?”


周九良心说他还可劲儿拦着自己不让减肥呢,不过孟鹤堂是真的瘦,精瘦精瘦的,一点儿肉全长腮帮子上了。


烧饼看他没回答偷笑了几声当他默认,几组拉伸做完从器械上下来走到镜子前惯例自拍。周九良看着镜子里的烧饼展示着完美的六块腹肌,没说话低头又低头喝了两口水。


“你也来拍张呗九良。”


周九良摇摇头:“我不喜欢拍照。”


 


他不爱自拍几乎是广为人知的事情,秦霄贤评价他说你的前置摄像头仿佛是个摆设。确实如此,除了社里的师兄弟谁拍得起劲捎带他一起,不然几个月小半年的也不见他往微博上发一张自拍。


孟鹤堂刚po了张定妆照上去,看着评论区底下小姑娘们嗷嗷喊帅和夹在中间的“求求孟哥让九良发张自拍吧”的留言,心想姑娘们啊有硬照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今天定好的是走简洁居家风的概念照,摄影师在地上放了个三个抱枕那么大的枕头,给他们分的衣服也就是一件白T恤和黑色大短裤。周九良往大抱枕上一躺,孟鹤堂支着胳膊半倚在他旁边,摄影师咔嚓咔嚓地抓拍着好的角度,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可以随意放松。


孟鹤堂伸手给周九良整了整点儿歪的领口,小孩儿趁他一个分神抬手就想揉乱他刚做好的发型,孟鹤堂抓住他的手腕,腿上也没忘格挡他眼见着要搭上来的动作。周九良在软垫上玩得舒服,笑得眯起了眼睛呲出一口了大白牙。


中间休息的时候他从大抱枕上坐起身,抻到了腹部又“诶哟诶哟”地哼出声,孟鹤堂伸手给他揉揉,“还疼呢?”


“就跟有人在我的肋骨上跳舞似的。”他自暴自弃地又躺回去,刚才笑得幅度太大现在余痛一阵一阵地后劲传来。


孟鹤堂心疼得不行,“赶明别去了啊,有点儿肉怎么了?”


“孟哥你喜欢肉肉的么?”周九良躺着转过头看坐着的孟鹤堂。


被提问的人愣了一秒钟,随即笑得苹果肌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02/


从烟台结束商演的第二天他们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上海进行有新人的决赛录制,整个九十月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商演一个接一个,五天辗转四个地方是常有的事。周九良看了看手机上后面几天的地点,叹了口气,把疲惫吐进清晨清冷的空气中。


九月底的天气还没有扬起瑟骨的秋风,可早晚的温度也足够把人冻个透心凉。演出部给他们定的车次很早,启程的时候天还透着寡淡的墨色,六点多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间歇几辆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从街的这头开到那头招揽生意。


孟鹤堂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勉强封锁残留的热气。他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来,要不去麦当劳买个早点吧。周九良估摸着到上海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早,点了点头跟着他往24小时的快餐店走。


门口的麦当劳叔叔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白天被孩童们争抢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周九良鬼使神差地坐到著名形象代言人身边,跟孟鹤堂说让他先进去点。


他小的时候也跟无数小孩子一样喜欢吃这种被家长称作垃圾食品的快餐,学校考试考好了次次要奖励都是“带我去吃麦当劳”。21世纪初的快餐店在大多数家庭眼里还是外来的奢侈品,他的记忆里也一直都是自己在大快朵颐,父母的目光慈爱地落在身上,桌子上的透明塑料袋里放着开心乐园餐赠送的小玩具。


再长大点儿就到了传习社,每天跟着年龄相仿的师兄弟们一起练功学艺背贯口,大多时间被冠以枯燥的形容词,背景乐是三弦师父手里拉出的咿呀声调。对于麦当劳的记忆在那时便产生了断层,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被社里的老先生所取代,没有谁再带他去吃开心乐园餐,小玩具也早就在家里的某个角落落了灰。


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学艺是自己选择的,三弦是坚持了很多年依然放不下的。长大了被问起为什么说相声也总是下意识地回答“嗨,弘扬民族文化呗”,只不过这寡淡的生活,在遇见孟鹤堂的那一天起变得不太一样了。


孟鹤堂是08年初来的社里,比起传习社里长起来的孩子来说年龄着实大了一些,因着之前在于老师的饭店做了阵子经理被师父给了个堂字,排鹤字辈,是他的师哥。入行晚只能比别人更努力,孟鹤堂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早些年走南闯北的日子没教给他别的,低头吃苦勉强算是一个。


他第一次上台时说的八扇屏,跟一个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学员。周九良回忆道。16岁的毛头小子在台下看着略带紧张的孟鹤堂,跟周围的观众一起被他逗乐,报以热烈的掌声,完全没想到以后会和这个人牵扯进自己的大半辈子。


17岁的那年孟鹤堂找到的他,说是欣赏他稳重的台风。周九良心里想说好听了是稳重,说难听了不就是冷淡么,现在还有人好这口。记忆里的场景模糊得像是罩上了一层磨砂布,他只记得对面的人过于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像是细碎的星辰,又温柔得像一汪湖水。而他一头扎进了这汪湖水。


这几年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不算平稳,到今年也是第八个年头了。去年合作周年的时候孟鹤堂打趣着说过了今年就不担心什么七年之痒了,他回话哪儿痒了吱个声,我给您挠挠。


从五队队员到七队挑了大梁,冷清得只有几个人的园子他们见过了,满坑满谷的商演剧场也走了这么多场了,有新人的节目一路闯下来也到了最后的关头,细数下来,他竟然已经陪他走过了这么多漫长的时光。


当年确定搭档后孟鹤堂也请他吃过一次饭说纪念一下初次搭伙,以后互相指教。周九良琢磨了一下说那就吃麦当劳吧。孟鹤堂也答应得痛快,看他点了开心乐园餐后饶有兴致地拿着赠送的小玩具摆弄了很久。埋头啃汉堡的时候周九良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温柔而笃定。


烟台清晨的风吹了他一个哆嗦,周九良摸出手机举高,开了摄像头跟身边的麦当劳叔叔来了个合影,来吧老哥,咱俩也算挺有缘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孟鹤堂已经结了账在等餐,低头摆弄着手机许是又在刷微博。周九良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是他刚才跟麦当劳叔叔合照的背影。


“孟哥您真是黄雀在后。”


“好说好说,诶你把那张自拍也发出来呗。”


“不发。”周九良拒绝得坚定。


孟鹤堂也由他,拿了打包好的纸袋牵着他往外走。


“买的啥?”周九良问他。


“给你的开心乐园餐,带玩具的。”



 

03/


结束淄博专场后勉强能有口喘息的机会 ,周九良窝在被子里说我要睡他个三天三夜谁也不要叫我。孟鹤堂笑得在旁边推他说,三天三夜你就饿死了知道么。


打年初小孩儿就搬来跟他一起住,从一开始的起来后就一脸懵地搞不清状况,到现在几乎已经把这里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他的房间和许多男生一样简洁,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深灰色的被罩,北欧风的家具,没有阳光的时候显得有些许的清冷。


周九良在被里翻了个身,窗帘漏出几缕阳光洒在被上,孟鹤堂没去惊醒他,轻手轻脚地合上了房门。


单向历上一页一页地被撕掉,今天的日期显示的是10月28号,小孩儿的生日。孟鹤堂在群里跟几个师兄弟说了声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张鹤伦说他顺道去买个蛋糕,张鹤帆问要不要拿几瓶酒,孟鹤堂一一回过,把手机放到一边,进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


周九良起来的时候他正在菜板子上切肉,上好的五花肉切成2.5厘米见方的块儿,用凉水下锅,等锅开的时候他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小孩儿。


“睡够了?”


“饿了。”


孟鹤堂笑出了声,“等着啊,今天孟哥给你露一手。”


周九良走过去看他摆在台子上的调料瓶,八角、香叶、葱姜、白砂糖、酱油、黄酒,“哟您还会红烧肉呢。”


“那可不,瞧好了吧。”


孟鹤堂把煮好的肉捞出来放到一边备用,炒锅上火倒上少许油,煸香八角,又倒进去细砂糖。


“这是干啥呢?”周九良在一边看得好奇。


“炒糖色,以前听过么?”


周九良摇摇头,“第一次见。”


锅里的糖融到微黄色的时候,孟鹤堂把肉块倒进锅里,等到肉块被煸炒到耗干水分颜色透亮且开始出油时烹入黄酒和酱油。炒匀后倒入开水,依次放入葱姜香叶和白糖,盖上锅盖用小火焖煮。


肉香顺着锅边慢慢窜出来飘满整个屋子,刺激着周九良的味蕾,他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开着小火的灶台边比卧室还要高上几度,孟鹤堂围着围裙拿着炒勺时不时看着锅里的情况,整个人被热腾腾的蒸气包围,氤氲成一种不真实的图画。


“孟哥。”


“嗯?”雾气同样氤氲了孟鹤堂的声线。


“过生日我是不是可以许愿?”周九良怔怔地开口。


孟鹤堂转过身看着他,笑得一贯温柔,“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他张了张嘴,意识的深处有个声音蛊惑着他说出被埋藏得极深的欲望,他盯着面前的人好看的眉眼,屋外的电视机传来东方台的预告,晚上八点是他们总决赛的节目播出。孟鹤堂等着他的答案,眼眸里盛了柔柔的池水和某些明明灭灭他看不懂的东西。


“我想烫头。”


那些明明灭灭的东西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孟鹤堂掀开锅盖放盐收汁,几下把肉盛出了锅。


“想去就去啊。”他把盘子递到周九良手上,“先吃了饭,我再炒个菜,你去收拾下桌子。”



 

傍晚的时候张鹤伦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敲了孟鹤堂家的门,一开门只看见孟鹤堂一个人穿着针织居家服笑着迎他们进去。


“九良呢?”刘鹤春帮着把东西都摆到桌子上,转头问孟鹤堂。


“嗨,这不烫头去了么。咱先吃咱的。”


“嚯这可真是给谁过生日谁不在啊。”张鹤伦手一顿把本来想摆上桌的蛋糕拿进了厨房,“孟儿,蛋糕给你放厨房了啊,等九良回来你俩记着吃。”


“别光我俩啊,这么老大个我俩也吃不了多少 。”


“慢慢吃呗,放冰箱里也坏不了。我们这前阵子体检了的哪还敢吃这些太甜的。”郎鹤炎开了几罐酒,到处找杯子。


“就一人拿一罐呗,也别占杯子了。”


拿来的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时令的螃蟹和冰镇的三文鱼,新鲜的拌菜盛在玻璃盆儿中。几个人也好久没聚了,半罐啤酒下肚兴致上来开始拿着手机合照。孟鹤堂把照片发给周九良,张鹤伦在一边提醒他“把菜也给他发过去”,过了不一会儿周九良回消息,头上别满了卷发夹的小孩儿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孟鹤堂笑弯了眼睛,长按图片点了保存。


 


晚上十点多,师兄弟陆续结伴回家了。周九良一头洗发水味推开门时孟鹤堂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抬头看见他进来,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跟着搭把手。周九良凑到孟鹤堂面前,小卷毛像极了刷碗用的钢丝球,又比钢丝球看起来柔软很多。


他把手在纸上擦干净,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手感没得说,跟弹簧似的,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周九良让他揉了没两下就偏头躲开了,小心地弄着理发师给做好的发型,一边问孟鹤堂觉得看起来如何。


“不错啊,深得我干爹真传。”


“您干爹也传不到我这儿啊。”


“深得我真传也行。”


“别趁机占便宜啊孟老师。”


周九良拿手机照着自己的新发型,孟鹤堂在一边看他,眼眸里明明灭灭的东西闪了又暗。小孩儿满意地点开相机拍了好几张,然后关了屏幕,一点儿没有要发出来的意思。


孟鹤堂把碗筷端到厨房,和着哗啦啦的水声问他:“今天你生日不打算给粉丝发点儿福利?”


“不发。寿星最大。”周九良拒绝得利落。


孟鹤堂笑了笑没说话,过了没一会儿,微博的定时发送弹出一条消息。周九良点开消息提醒,不多不少两个字:爱你。配图是自己之前拍过的宣传照。白底,干干净净,照片上的自己闭着眼睛,嘴角扬起笑容。


他溜进厨房,从背后用有些凉的手指去摸孟鹤堂的脖子。刷碗的人躲了两下跟他说别闹,周九良说孟哥我看到微博了。


嗯我知道。


周九良不依不饶,还少一句呢。


“生日快乐,爱你。”孟鹤堂关了水擦干了手转过身,凑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嘞。



 

04/


时间慢慢悠悠地到了11月,普通得和每个需要工作的日子一样的一天,如果对面没有坐着问题异常清奇憋着想让他俩爆点儿料的主持人的话,这将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周九良裹着紫色大棉服靠着他孟哥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贴有超级星饭团的话筒。屋里暖气打得不算低,沙发也算小,但周九良还是不着痕迹地往孟鹤堂身边又蹭了蹭,打着十万分的精神以免被过于精明的主持人抓住了话柄。


果不其然一上来就提了七夕微博的事情,孟鹤堂一脸从容地说文案是各自写的,但主意是周九良出的。在紫色棉服里依然觉得这世界很寒冷的周九良心里冷哼一声,并不是很想拆穿他孟哥的说辞。


众所周知传统佳节一向是德云社惯例的秀恩爱好机会,每对搭档都憋着发几句好话撒几颗甜糖。孟鹤堂拿着手机愁眉苦脸地对着输入框,头发被他抓得乱了发型。周九良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来回换台,用余光瞥了一眼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快掉下来的孟鹤堂,并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


“诶九良快帮我想想,今年咱发哪张合照啊?”孟鹤堂来来回回地刷着相册,宣传照、自拍、日常照以及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各占几分江山。


周九良听见拍照及类似的字眼就心里发怵,随口给他提了一句,“之前那个黑白宣传照不是刚发给您么,我觉着那个就挺好。”


“那不是单人照么?”


“那咱互相发呗。”


孟鹤堂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人才啊周宝宝。”然后猫在一边憋着想文案去了。


周九良舒了口气,继续来来回回地换台看地方台百播不厌的电视剧,没过几分钟孟鹤堂又叫他,“诶九良快帮我想两句词。”


周九良觉得自己的白眼马上就要翻到天灵盖上了,“您就夸我帅就得了。”


“嗯......谁也帅不过周九良怎么样?诶好像少点儿......那就,翩翩公子?”孟鹤堂抱着手机敲敲打打鼓捣了一通,不一会儿周九良的手机就响起了艾特提醒。


他点开看了一眼,转头看着一脸等着表扬的孟鹤堂。


“怎么样,你孟哥是不是特别有文采?”


“强行押韵,给您商业点个赞吧。”


孟鹤堂当然不满意他的评价,双手抱胸等着看他。消息跳出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柔情似水,佳期如孟。哟你这哪儿学来的词?”


“这是天赋。”


“嚯,看给你厉害的。”


我想过很多次要用什么来形容你,想过天上的星辰,想过广袤的旷野,想过晨间的风,想过崖间的雪,可是最后还是落到这世间流淌着的水。深潭也好,清池也罢,溪流也是你,汪洋也是你,我想不到离开你的情景,而若当我身处其中,那让人沉溺的温柔又会从四面八方包围我,我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眼见着主持人还等着他的答案,周九良敛了眼中的情绪,“嗨,瞎发什么。”


而后又零零散散地问了些别的问题,采访的最后主持人说九良现场拍张自拍吧,他一下子睁大眼睛,语气坚定:“不,休想。”


孟鹤堂无奈地笑着冲主持人示意他也没辙,小姑娘许是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坚决,退后一步,“那和孟老师一起拍张合影呢?”


“这个可以。”


手机是他拿着的,屏幕里的两个人头靠的很近,被他比作水一般温柔的孟鹤堂冲着镜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周九良把头又偏了偏,自己的紫色大棉服和他的灰色针织衫几乎贴在了一起。呲牙,咔嚓一声。当然,合照被他存在了手机的机密相册。



 

05/


跨越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距离,从太平洋西岸到东岸,沿着北美大陆一路向北,洛杉矶、温哥华、多伦多,最后抵达蒙特利尔。周九良觉得自己一年坐的飞机都没有这几天加起来的时间长。


此行来北美演出都是闲不住的师兄弟,刚到酒店落脚没多会儿便寻思着四处逛逛。他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顶着高纬度城市零度上下的冷风出了门。


入冬的蒙特利尔实在算不上是旅行的好时机,天空阴沉沉的,深灰色的穹顶罩在灰调的建筑上方,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像极了米歇尔·阿扎纳维修镜头下的默片电影。


他们沿着市政厅一路走到卡迪尔广场,地上铺着整齐地砖块,街道两旁的建筑留着上个世纪法式风格的余韵,指路牌上的写着法语的标识,就连蒙特利尔的标志性建筑圣母大教堂也被广为称之“小巴黎圣母院”。


烧饼拿着胶片机去扫街了。周九良站在教堂的前面抬头望去,尖顶上的十字架和天使雕像在灰蒙蒙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肃穆,零星几只飞鸟掠过尖顶,留下扑棱下来的几片羽毛,也是灰色的,被风卷起不知道吹向了何处。


孟鹤堂走到他身边问,不进去看看么?


进去也无妨。


周九良是无神论者,鲜少踏足教堂。大教堂金碧辉煌,一踏进大门,就浸入浪漫奢华与庄严肃穆的奇怪混合之中。宽敞高大的大厅,每一个装饰细节都充满艺术气息,新哥特式的圆顶嵌着透明繁复的玻璃花纹,两旁的窗户上涂着各式各样的彩绘。螺旋的楼梯沿着旁柱蜿蜒向上,二楼的扶手旁雕着圣经中古老的神祇。


孟鹤堂牵着他的手走到教堂的最前方,唱诗班的孩子们在吟诵着圣歌,法语词汇拐了几个弯传进他的耳朵,在脑海里绕成不能被解读的文字。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自由之城著称的蒙特利尔,大家并没有把过多的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


孟鹤堂面对着他站着,金碧辉煌的大教堂里,来自西面八方的光把他们笼在中央,周九良感觉自己手心在出汗,他不知道是过于神圣的教堂给了他压迫感,还是孟鹤堂给予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孟鹤堂先他一步开了口。


他说,九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选得对不对,也不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我们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来到这样的地方。我想过无数次站在这里,在孩子们的圣歌和神父的注视下跟你承诺下未来,有人说这样的感情是不会被主所接纳的,说我不是个虔诚的信徒。是的,我这一路走来,该信的都信了个遍,可是不该遭遇的还是一样不落的遇到了,直到我遇见你。


他说,第一次上台说八扇屏的时候,我紧张得手脚都在打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全是靠肌肉的记忆支配着嘴说出背了千百遍的词。台下都是熟悉相声的老观众,我要是表现不好人家回头骂的是整个德云社,我不能给师父丢脸。然后我看到了你,坐在靠边的观众中间跟着一起鼓掌,突然我就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他说,咱们从搭档到现在,也有八年了。小园子、三宝、专场到现在出国给师父助演,咱们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半亮不亮的天光看过了,将黑未黑的子夜也挺过来了。走到这里,我觉得挺了不起的。


他说,我不是没有遗憾的,我最怕的就是,没有机会陪你去看你想要的未来。


他说着说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脸上却努力扬起最明媚的笑容。忽明忽暗的光在他的眼眸中闪烁,透过水汽,周九良觉得他看懂了那里面的含义。


他欺身上前吻上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人,他的嘴唇有些干,微凉,和周九良设想了无数次的一样。孟鹤堂在他靠过来的一刻还是让眼泪决了堤,教堂里金碧辉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他们,孩童还在吟诵着圣歌,圣母玛利亚慈爱着注视着所有的信徒。


周九良觉得,这是一个适合说我愿意的地方。他中止了这个吻,重新和他面对面站着。


“如果是有你的未来,那么我愿意。”


 


离开蒙特利尔的前一天他们去了尼亚加拉大瀑布,被夜色笼罩的布法罗,或许有更多人喜欢叫它水牛城。一行人站在观景台远眺气势磅礴的瀑布,相距数千米也震耳欲聋的水花激起升腾的水雾。栾队拿着手机给他们一个个拍照,转手发微博说德云社真是妖魔鬼怪扎堆。


周九良对大瀑布的印象其实最早来自于他几年前和孟鹤堂一起看过的一部电影。世界尽头的美丽城市布宜诺斯艾利斯,窗外如同塞尚的油画般风景,壮美而凄迷的伊瓜苏大瀑布,亡命之旅一般的破旧汽车和两个各怀心事的主角。


布宜诺斯艾利斯像是小孩子玩的彩色琉璃纸那样令人着迷,暖色调的城市散发着迷人旖旎的风光诱惑着无数人前去朝拜。孟鹤堂念叨了好几次想去看看,到底也是没腾出过时间。


六年前他跟师父来布法罗助演的时候在这里拍下过相似的照片,如今看起来,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周九良被他拉着在瀑布前留下标准的游客照,镜头前的两个人都裹得像个过冬的德云礼粽,孟鹤堂挽着他的胳膊,呲着牙,笑得灿烂。


 


在大瀑布边上吹了一晚上风的周九良不负众望地感冒了,在机场的候机厅戴着口罩咳个不停。孟鹤堂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样一样地清点东西。


“护照,身份证,钱包,手机”


“还有脑子。”周九良咳掉了半条命还不忘出声提醒。


孟鹤堂把保温杯往他手里一塞,“赶紧吃点儿药,我的脑子。”


机场外面还在簌簌地落着雪,断断续续一整夜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周九良透过偌大的玻璃窗盯着远处稀疏的灯火,地广人稀的城市边缘只有航站楼是温暖的临时据点。孟鹤堂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怎么样,还难受么?”


他摇摇头,“好一点了。”


“一会儿上飞机就睡觉吧,醒了就到家了。”


其他师兄弟们奔赴遥远的大不列颠,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辗转回到华夏的土地。坐上飞机的时候周九良难得打开前置摄像头按下了快门,迷迷糊糊入睡前仿佛又听到孟鹤堂给他哼唱的歌。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06/


11月16日的微博,下午14:32,一条看似和往常无异的消息提醒在饭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来自周九良:

“弘扬民族文化,振兴曲艺事业~学习乌兰牧骑精神!加油!文艺轻骑兵”


配图为一张自拍。


有四次周九良拒绝了发自拍,而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周九良睁开眼睛掀开孟鹤堂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旁边轻阖着眼闭目养神的人听到他的动静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出汗了,估计问题不大。”


“嗯。”


孟鹤堂揉了一把被他梳成浪奔的卷毛,“回家了,九良。”


“好。”


回我们的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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